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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理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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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理解

韓玉良的樣子也沒比林家富強多少, 斜紋暗紅色領帶插在棉襯衫口袋裏,用領帶夾別住,外罩著的高檔毛衣上, 沾了煤漬,變成斑駁點點的淺灰色。

他聽見聲音回過頭來,看見林仙鶴, 瞪著眼睛分辨了一會兒才笑著朝旁邊的林家富說:“這是仙鶴吧, 哎呦不得了, 真是女大十八變,越變越好看,怎麽長這麽高,都能去當模特了!老林, 你有福氣啊!”

林家富被誇得嘿嘿笑, 也忘了謙虛, 招手叫林仙鶴過來,說:“快來跟你韓伯伯打個招呼。”

林仙鶴以前見過韓玉良幾次, 對他不算陌生,但對他的印象不算好。他是林家富的偶像,非常崇拜他, 說什麽信什麽, 在生意上幫了他不少忙,但林家富身上的很多壞毛病也是跟他學的。

這人愛吹牛, 極為虛榮,一心想往所謂的上流階層擠。為人揮霍無度,林家富這個花錢勁兒, 跟韓玉良相比,那就是小巫見大巫。

林仙鶴上前打了招呼, 叫了聲:“韓伯伯。”

韓玉良:“今天不巧,讓女娃娃看見我們這副樣子,老林,你也是,怎麽讓妮子來這裏,這是女娃娃該來的地方嗎?就應該穿得體體面面的,去燕市最高檔的西餐廳,優雅地用餐才是。”

林家富:“我說不讓她來,她不是沒聽嘛,也是擔心我。”

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,你吹我捧,我吹你捧,聽得林仙鶴無聊得很,很想回去撿煤石,見兩人聊起來沒完,就跟許久不見似的,她實在聽不下去了,碰了碰林家富的胳膊,又往自家的煤堆指了指,便轉身離開了。

林仙鶴陪著工人們一直忙乎到下午3點多,中午,司機小趙帶著幾名工人去附近的飯店讓給做了快餐,用不銹鋼大桶裝著,送了過來。

林家富這邊的工人,連同韓家的工人一起,席地而坐,吃完了豐盛的午餐,稍微休息一會兒,又開始繼續撿煤石。

而韓玉良跟林家富中午吃飯之前,接到一個電話,拍了拍身上的煤灰,說是去見鋼鐵廠的領導便離開了。

一直到下午,兩人才滿臉喜色的回來,遠遠就招呼讓工人停手,各自回到自己的煤堆邊,揮舞著雙手,喊道:“大家都辛苦了,咱們這次任務圓滿完成!晚上,我請大家去吃火鍋去,等吃完了火鍋,咱們就坐車回家!”

工人們立時停下在煤堆裏翻找的動作,歡呼一聲,紛紛從煤堆上走下來,有的在感謝林家富,大聲喊著“謝謝老板”;有的則在抱怨鋼鐵廠竟出幺蛾子為難人,說自己翻了半天,根本就找不到煤矸石了,全都黑亮亮的純煤塊,鋼鐵廠這些領導就是雞蛋裏頭挑骨頭。

林仙鶴也從煤堆上下來,她和工人們也是同樣的想法。

她不太了解煤礦,但從林家富的言語之中,聽說了自家煤礦質量非常之高,所以才會被燕市鋼鐵廠選出來,作為澳洲煤礦同等質量的替代品。況且,煤礦出廠之前,也是要經過洗煤這一過程的,會將煤矸石挑出來,林家富對於燕市鋼鐵廠的合同非常重視,不會為了多增加點重量而毀了雙方的合作。

這點,從林仙鶴在煤堆裏扒拉半天也只扒拉出幾塊煤矸石就能得到證明。

她迎上去,問林家富:“問題解決了嗎,鋼鐵廠領導說什麽了?”

林家富手指下意識地揉了揉額角,又揉了揉眉心,眼睛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許多紅血絲。他笑著說:“你老爸出馬,哪兒有搞不定的事情?放心吧,問題解決了,鋼鐵廠會繼續采購咱們承寧縣的煤。領導們又不傻,煤炭質量差不多,非要花兩三倍的價格去采購澳洲的煤才叫傻,不是自己的錢,是國家的錢,花著不心疼。”

林家富想著剛剛跟韓玉良經歷的種種,有些感慨。

面對著這些大企業的大領導,他們這些土財主根本就不夠看,還不是得低三下四跟人家說好話,原本,這是他做慣了的,這些人,就吃這一套,可是他好歹也是個有幾千萬資產,自己有兩個煤礦,名下也有好幾個公司的大老板了,年紀也一大把了,再跟以前似的,自尊心就有些受不了了。

他越來越能理解自己的偶像韓玉良,只有躋身上流社會,擺脫土大款、暴發戶等的標簽,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。

林家富的強顏歡笑如此明顯,林仙鶴便是再遲鈍也看出來了,她也沒有深問,說:“那就好,我們要跟工人們一塊去吃飯嗎?”

那邊已經有管事的人開始召集工人們站在一起,清點人數,準備等一會兒就坐上大巴去吃火鍋了。

林家富往那邊看了眼,說:“我和你韓伯伯晚上請鋼鐵廠的領導們吃飯,你先回家,爸爸明天過去找你。”

林仙鶴看著他,有些不放心,但自己確實不適合陪在他身邊,“好吧,註意安全,隨時給我打電話。”

林家富受用地點頭,說:“放心吧。”

林仙鶴拒絕了林家富要讓司機小黃送她回去的好意,自己一個人坐公交車離開。

林家富沒時間出來送他,被韓玉良拉住了,說是準備去酒店開個房間洗漱一番換個衣服,晚上跟領導們吃飯,得體面一些。

林仙鶴坐在公交車上,目光虛空地盯著窗外不停往後倒的街景,心裏面五味雜陳,很不好受,林家富撿石頭的樣子,不停揉著額角的樣子反覆出現在腦海之中。

她從來沒有關心過林家富的工作,和其他人一樣,認為林家富錢賺得容易,不就是把煤炭挖上來賣掉,躺著賺錢嘛。可也是最近才知道,原來還有別人覬覦著自家的礦,林家富要打好各方面的關系,保住礦,還要面臨著客戶們的變卦、刁難……

林家富還是一樣的勞累,只不過從以前的體力勞動,變成了腦力勞動。難怪,優渥的生活也沒讓他變得年輕起來,比城裏面同年齡段的人要老了十歲左右的樣子。

這種情緒持續到第三天見到林家富之後,就陡然消失了。

是的,林家富說第二天過來找他,但是失約了,說是韓玉良介紹了朋友給他認識,實在抽不出時間過來。

林仙鶴叮囑他要註意身體,不要喝太多酒。

第三天見到他時,林家富已經大不一樣了,滿面春風,似是煥發了第二春一般。

林仙鶴嗅聞著他身上濃烈的香水味,狐疑地打量他,問:“你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?”

林家富輕咳一聲,摸摸鼻子,眼神游移地轉向別處,說:“有甚變了的,不還是你爸爸嘛。走吧,我帶你買車去。”

林仙鶴正想說話,卻被突如其來的音樂聲打斷。

林家富從腰間的真皮手機夾裏將嶄新的諾基亞手機拿出來,看了眼屏幕,立時將手機攥在手裏,好似恐怕林仙鶴看見屏幕似的。

“我去接個電話。”

他說著,從後門出去,走出老遠,快走到了後院的後門處才接起了電話。

林仙鶴在後門處看著他,見他一時笑,一時撅嘴,一時搖頭,一時點頭,手舞足蹈。上完課的張臣恰在此時走過來,順著林仙鶴的目光看了過去,忽然說:“林老板是不是談戀愛了?這模樣……”

林仙鶴震驚,轉頭看向張臣,聽他頓了了幾秒鐘,又肯定地繼續說:“這模樣,像極了墜入愛河的少男少女,哈,沒想到,林老板還有這一面。你看他眉眼含春,面色溫柔的樣子,肯定是,沒跑的!”

張臣感情經歷豐富,他如果說是,那就八九不離十了。

林仙鶴仔細觀察了下,確實能明顯看出張臣描述的樣子,“他前天還不這樣呢!”

張臣一副過來人的姿態,說:“那就是昨天有艷遇了唄。”

林仙鶴抽口氣,心想著,以林家富的德行,還真有可能。她看看遠處的父親,再看看近處的張臣,嗤笑一聲,“你們還真是惺惺相惜。”

張臣被她這樣說習慣了,不在意地笑笑,說:“承你吉言,以後我要是也跟林老板這麽有錢就好了。”

林仙鶴沒心思搭理她,這兩天積累起來,對父親的心疼之情瞬間煙消雲散。她想到了張曉娟,還指望著她能讓林家富收心,戒了外面的風花雪月,享受安寧的家庭生活,卻沒想到,林家富不僅不跟她結婚了,又有了新歡。

瞧著林家富宛如老房子著火的樣子,林仙鶴真是無話可說。

張臣滿面羨慕地看了會兒,走去浴室洗澡了,林家富剛才來的時候跟他們一一見過,寒暄了一番,說中午要請所有的員工一起去吃大餐,他得打扮得好些。

林家富打完了電話,黝黑的面皮上微微泛出些紅色,欲蓋彌彰地走回來說:“昨天你韓伯伯給我介紹的朋友,是影視圈的,特別有人脈,說是晚上要請我吃個飯,哈哈。”

林仙鶴:“你和張曉娟還打算結婚嗎?”

林家富:“你怎麽總提她。”

林仙鶴:“不是你跟我說要和她結婚嗎,都四個多月了,還沒有結,我問問有錯嗎?”

林家富聽著女兒語氣又恢覆成了以前的樣子,忙緩了緩語氣,笑著說:“你問的沒錯,不過我跟她發生了些事情,這個婚估計結不了了。不結也挺好,單身貴族,自由自在,哈哈。”

果然,男人就是這樣,濫情、善變。

“爸爸帶你去買車,買完車帶你的員工們吃午飯去。”林家富見自己女兒表情不太對勁兒,連忙說道。

剛說完,林家富手機短信聲音響起。他連忙將攥在手裏的手機拿起來,離得稍遠些,看清楚屏幕上的字,臉上立時露出了掩藏不住的微笑,而後粗粗的手指頭在按鍵上慢悠悠地打字,半天才打好,發送出去,不多時,新的短信息又發過來了。

林仙鶴徹底不耐煩了,“你直接把錢轉給我,我不跟你去了!”

林家富連忙將手機揣進手機夾裏,說:“去去去,這就走。”

林仙鶴本來打算著謊稱沒有看中的車型,騙著林家富轉賬,說以後再買的,然後把錢給他存起來,可現在,她改變計劃了。

林家富沒問林仙鶴的意見,上車後吩咐司機小趙開車,去東四環邊上新建起來的寶馬4S店。

林仙鶴有些驚訝地看向林家富,此時他的表情,像極了跟自己說準備結婚後,給自己轉了一百萬時候的樣子。

她的心忽地就軟了,說:“我不要寶馬車,開出去太招搖,要一輛捷達就行。”

寶馬車最低也得60多萬,停在路邊上就會有很多人過來圍觀,一輛國產的捷達不到二十萬,大街上隨處可見,又結實,自用的話,還是捷達更合適。

林家富:“好吧,就買捷達。”他負責司機小趙,“你打下114,問問最近的捷達店怎麽走。”

小黃應聲打了電話,捷達店倒是也不遠,就在去寶馬專賣店的路上,這邊全是賣車和修車的店面。

車子在門口停住,就有幾名熱情的售貨員迎了上來,他們見慣了打出租、坐公交或者是騎摩托、自行車過來買捷達的,可開著寶馬車過來的卻很少見。

瞧見當先那位中年男人一身名牌、手腕上的勞力士手表閃閃發亮,緊跟著下來的年輕女孩子高挑漂亮,售貨員一下子就猜出了兩人的關系,和同事們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,對於這單生意能否做成心裏立時就有底了。

他們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,前呼後擁地將林家富和林仙鶴迎進了售車大廳裏,先不推銷車輛,而是讓兩人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,倒水、上水果之後,才問兩人的需求。

林家富看向林仙鶴,說:“我對國產車不了解,就要你們這裏最貴的吧。”

售貨員一喜,卻聽見漂亮姑娘說:“不用,就用基礎款的,能開就行。”

林仙鶴說著,抓起桌子上放著的轎車資料翻了翻。忽然覺得,一輛基礎款的捷達車就要18萬了,再加一點,就又可以買清苑小區的一套房了。車子開幾年就要報廢,平時還有油錢,維修、保養等的固定支出,房子的話,只要不拆遷,住一輩子都沒問題,還能出租出去賺房租,想想,買車真是不如買房。

“要不你還是給我買房套好了,我不要車了。”林仙鶴放下資料說。

林家富還沒說話,售貨員便有些急了,勸說著:“小姐,房子和車的作用不一樣的,燕市這麽大,去哪兒都能自己開車,多方便啊,再說,買車也是身份的象征,您長這麽漂亮,要還是去擠公交多不安全呀。”

售貨員邊說,林家富邊點頭。

售貨員得了鼓勵一般,急忙忙地站起來,招呼著林仙鶴跟她走,擠眉弄眼的,說帶她去看看車型。

林仙鶴買車是為了從林家富手裏頭摳錢,幫他存起來,因著被林家富氣到了,臨時更改成了真要買車,買車不如買房的想法更是臨時起意,意志本來就不堅定,也就隨著售貨員去了。

等走出一段距離,售貨員回頭看林家富沒跟過來,還在原地坐著喝水,便湊近了些,悄悄的說:“姑娘,我勸你啊,車子咱要,房子咱也得要,而且都得要最好的,咱們青春年少的,不能白跟人家一場,能落多少算多少。”

這話,怎麽越聽越不對勁兒?

林仙鶴後知後覺,終於明白了售貨員是什麽意思。

看著售貨員一臉篤定,一副你這樣的我見多了,都是為了你好的表情,一時間哭笑不得。

“他是我爸。”林仙鶴說。

“啊?”售貨員一楞,看了看林仙鶴,又轉頭看了眼林家富,忙道歉:“對不起,對不起,我,嗨,誤會了,還以為你們是那種關系,你們倆長得挺像的,一看就是爺倆。”

林仙鶴擺了下手,沒必要跟售貨員生氣,說:“你帶我看最實惠的車型就好了。”

“好,好的,您這邊請。”售貨員再不敢推銷貴的車型,直接帶她去看了最實惠的車型,18萬的那款,1。6五閥,方頭銀色,說:“您日常開,就買這款,經濟實惠,是我們店裏銷量最好的。”

趁著林仙鶴看車的時候,售貨員打量著眼前這位美女,左看右看,都不像個富家小姐,爸爸開寶馬,卻給閨女買捷達,要是帶小蜜買車,肯定就去隔壁的寶馬店了。

這姑娘也是傻,非要買了最便宜的,給她爸省下來的錢,不知道便宜哪個小狐貍精呢!

她對這個漂亮的高個子女孩愈加同情,忙過去熱心給介紹。

林仙鶴雖說不算懂車,但車齡好幾年了,是個老司機,看見車便覺手癢癢,對即將屬於自己的,人生第一輛小轎車還是挺關註的,這裏看看,那裏摸摸,滿意得不行。

“選中了嗎?”林家富走過來問著。

林仙鶴收著力道,拍拍金屬的車外殼,說:“就這輛,挺好的。”

林家富立刻從帶著大logo的純皮手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來,遞給售貨員:“那就這輛,刷卡吧,沒有密碼。”

交了錢,辦了牌照、手續,在林家富離開燕市的第二天,林仙鶴去將車提了回來。

第二天,開著新車,將梁迎春送去火車西站,她會坐T字頭的火車先到粵省,和師叔還有團隊人員匯合,那邊有人接應,帶著他們過關去港城。

對於去港城這件事兒,梁迎春原本是激動、期盼的,可馬上就要去了,就變成了忐忑不安,一路上都在不停和林仙鶴說話,煩惱著,到了那邊語言不通怎麽辦,住不習慣怎麽辦,聽說港城人特別看不起大陸人,管大陸過去的人叫“北妹”,萬一跟人家處不好怎麽辦……

中間人幫著師叔康達利接洽了好幾部電影,有獨資片,也有合拍片,說是如果第一部 合作順利的話,後續還有電影可以合作,因為他們人工更便宜,比港城本地的團隊更加拼命。

所以,梁迎春這次去,不順利的話很快就能回來,順利的話,就不知道得多久了。梁迎春這些年跟著劇組天南地北的跑,去過不少地方,但到底都是在國內,不拍戲的時候就待在賓館裏,也不會亂走,突然要去個全然陌生、語言也不通的地方,身邊雖然有熟悉的人,但團隊裏只有她一個女孩子,有蠻多的不方便。

她心裏頭空落落的,忽然就不想去了。

“仙鶴,你說我要是現在反悔不去了……”

梁迎春說到半截兒,也知道是不可能的。和對方合同都簽了,自己如果不去,就相當於把師叔他們甩在了半路上,她不能幹這麽沒有責任感,沒有道義的事兒。

林仙鶴自然了解她,知道她只是心裏不安,隨口說說而已。她將能安慰、鼓勵的話都反反覆覆地說了好幾遍,實在是詞窮了。

等送梁迎春上了火車,火車廣播裏傳出“火車即將啟動,車門即將關機,送站人員請下車時。”林仙鶴在火車即將關門之前跳下了車,隔著車窗朝她大喊:“迎春,誰要欺負你,你就打回去,千萬不要忍著!有事就給我打電話!”

梁迎春臉貼在玻璃上,臉上都是眼淚,拼命點頭,跟她不停揮手,直到火車開走,消失在林仙鶴的視野中。

獨自開車回去,林仙鶴心裏頭空落落的。雖說打從出師後,他們姐妹兩個就聚少離多,但好歹都在國內,真要是出了什麽事兒,買張火車票、飛機票就能過去看她,可這次她去的是港城,不是想去就能出去的地方。

迎春師姐這個人跟她不一樣,她從小學習武術,不是因為理想和愛好,只是因為爹死娘改嫁,繼父家裏也不寬裕,她成了多餘的。師父高江流跟她去世的父親有點親戚關系,就把孩子送過來,一是讓她有個吃飯的地方,二是好歹能學些本事,將來能養活自己。

迎春師姐雖然也是從小練武,但並不愛跟人打鬥,性格也是如此,溫和、好脾氣、忍讓。只有跟他們師兄妹在一起的時候,才會兇悍一些,在他們師兄妹跟別人拳拳到肉時,她默默遞棍子或者找機會偷襲;不跟他們幾個在一起時,就慫得很,被欺負了也不敢還嘴,更不敢出手傷人。

林仙鶴不擔心她因為工作中如何,因為她是個非常敬業又能吃苦的人,她把武行當成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,當成未來她成為武打女明星的階梯,非常敬業,只是擔心平時生活中,她會被人欺負。

所以這一路上,她都在反覆叮囑著梁迎春,誰欺負她,就加倍地還回去,但她也深知,一個人的性格很難改變。

唉,自己要是也能去港城就好了!

送走梁迎春,林仙鶴又回歸了一個人的日子,適應了幾天才習慣。這陣子家裏的衛生有人打掃,衣服有人給洗,有人給做可口的家常菜,隨時都有熱水可以喝,洗好的水果可以吃,著實被梁迎春給慣壞了。

梁迎春到了廣州後給林仙鶴打過電話,之後說和師叔他們匯合了,準備出發去港城,到港城後,她的手機號就不能用了,在賓館裏安頓好了之後給她打過一次電話,在電話裏聲音是強裝出來的喜悅,說住的賓館很小,很潮濕,很暗,還有蟑螂在亂爬,吃飯也好貴的,雖然港城已經回歸了,但店老板們還是只收港幣,不願意收人民幣的,幸好她在廣州的時候換了一些,不然的話,在港城換更不劃算。

梁迎春一邊打電話一邊掐算著時間,從港城打到內地是長途,很貴的,她來得及說了句:“我先掛了。”就匆忙把電話掛斷了。

林仙鶴想說下次我給你打過去,可還沒來得及問她住在哪個房間,什麽時間在賓館,就被掛斷了,只好等著她下次再打過來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因著這輛新買的捷達轎車,林仙鶴跟張臣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矛盾。

林仙鶴自己用車的機會比較少,從公司到家裏也不值當開車的,於是車子就經常性地停在公司院子裏,讓劉燕生用車時就直接開走。劉燕生經常出去見客戶、找人脈、談生意什麽的,開著捷達車出去,怎麽也比開面包車要體面。

劉燕生倒也沒推辭,用過幾次,每次都幫著把油加滿,要是車臟了就幫著洗洗車,跟自己的車子一樣,十分珍惜。

張臣見了,也很羨慕,便借著跟劉燕生一起出去談生意的機會,開開新車過過癮。

這天傍晚,快要下班的時候,張臣過來找林仙鶴借車鑰匙,說是老鄉給介紹了個公司老板,可能有安保方面的業務,他去跟人家談談業務。

林仙鶴跟他確認:“你真是去談業務?”又半開玩笑地說:“開我的車去泡妞、顯擺可不行哦。”

張臣一副你冤枉了我的表情,拍著胸脯保證,說:“我是這種人嘛,放心吧,我真是去談業務的。”

林仙鶴見他這副真誠的樣子,便將鑰匙遞給他,同時叮囑:“千萬不要酒駕,要遵守交通規則,否則你出事也會連累我。”

張臣連連答應著,就差寫保證書按手印了。

林仙鶴倒也不是對這兩人差別對待,而是劉燕生師兄一直都非常靠譜,而張臣這個人,在有些事情上靠譜,但在另外一些事情上,就非常讓人惱火了,所以,林仙鶴會主動把小轎車借給劉燕生,卻不會主動借給張臣。

張臣將車好模好樣地還了回來,既沒有酒駕,也沒發生剮蹭,只是林仙鶴再開車的時候,卻發現了異常。

副駕駛乳白色棉麻座套上沾著一根火紅色、小臂長的頭發,而在靠著駕駛座一面的側,清晰地印出少半張鮮紅色口紅印。

林仙鶴盯著口紅印看了半天,想象著,到底是什麽樣的姿勢才能將口紅印在這裏?腦中的聯想讓她胸口直犯惡心。

林仙鶴三下兩下將座椅套拆下來,抱著就去找了張臣。

張臣正在一樓辦公室裏翹著二郎腿哼歌,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。

林仙鶴一把將座椅套劈頭蓋臉地扔在他頭上,質問道:“你是不是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我車上亂搞了!”

張臣一驚,手忙腳亂地將頭上的東西拿掉,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後,連忙說:“沒有,我怎麽會幹這種事。”

見他死鴨子嘴硬,林仙鶴將座椅套扯過來,指著那根頭發還有拿半枚口紅印,“這是什麽!”

張臣瞪著眼睛,無話可說,心中直呼自己粗心,怎麽就不能檢查一下呢,嘴裏頭卻還辯解著:“真沒有亂搞,就是在車上接,親了一下,真的就只是親了而已。”

林仙鶴雙目圓瞪,胃裏的惡心感更重了,她聲音發冷地說:“我警告過你的,你沒有遵守約定,以後,不許你再用我的車,坐我的車也不行!”

劉燕生聽到吵架聲走了過來,只聽了幾句,也明白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,他用目光譴責性地看著張臣,恨鐵不成鋼,明知道自家師妹最反感什麽,他卻還要去犯忌諱,真是活該!

張臣見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一個像是仇人一般對自己不依不饒,一個站在旁邊看熱鬧,心裏頭更是氣,“多大個事兒,你怎麽上綱上線的!行行行,你有小轎車了不起,以後我還真就不坐了,你求我坐我都不坐!”

林仙鶴冷笑:“你最好說話算話!”說完,她哼了一聲便離開了,劉燕生也隨之出去。

“真生氣了?”劉燕生追上去問。

林仙鶴點點頭,說:“主要是犯惡心。”

被留在屋子裏的張臣生了會悶氣,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,以前林仙鶴要是遇到這種事兒,肯定就約他比試,非要把他打一頓出出氣不可,這次看著也挺生氣的,怎麽沒揍自己呢?莫非,自己這次是真的把仙鶴師妹給惹毛了?

事實證明,他確實把林仙鶴給惹毛了,好幾天都不搭理她,正眼都不往他身上瞧一眼。師妹何時這麽小心眼過,看來是真的生氣了。他忙去向劉燕生求助,劉燕生是堅定站在林仙鶴那邊的,說:“你明知道她最反感你什麽,還偏去她的車上搞事,她眼裏本就容不得沙子,能輕易原諒也才怪了。”

張臣蒲扇般的大手往自己大腦袋上拍了下,說:“當時,氣氛到那個份上了,我一時沒想那麽多,誰知道,就讓師妹發現了呢!”

劉燕生指指他,“看來,你還是沒覺得自己做錯啊!”

張臣連忙朝著劉燕生作揖,說:“我錯了,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,以後一定註意,肯定不會敢這種事兒了,你幫幫我唄,仙鶴師妹她整天不搭理我,太難受了!”

劉燕生:“那你就難受著吧,記住這個教訓。”說完,他也不搭理張臣,轉身離開了。

“餵,師哥,我都叫你師哥了,你不能不幫我啊……”

要不是自己是個男人,他也不想搭理這貨,這家夥,從年後來了燕市後,就沒主動聯系過家裏,家裏給他打電話,他也時接時不接的,寄回家裏的錢,也比以前少了。

他不止一次跟張臣談過這些問題,用張臣自己的話說,就是他對妻子、兒子產生不了愛情或者親情之類的情感,而對外面那些女人們,也是身體需求大於情感需求,直白些說,就是他對那事的癮頭大,且喜新厭舊。

劉燕生心想,幸好林仙鶴不知道這些事兒,不然更得犯惡心了。

林仙鶴一直到三天後,才接到了梁迎春打來的第二個電話。大概是距離實在太遠,梁迎春的聲音有些失真,聽起來有些縹緲,有氣無力似的,林仙鶴趕緊先問了梁迎春所住賓館的房間號,還有她在賓館的時間。

梁迎春:“我住的房間沒有電話,你打到前臺,他們會去房間裏叫我,聽說港城這邊的電話卡很便宜,我過幾天休息了讓人帶我過去買一張。我每天早出晚歸的,大部分時間都10點多才收工,還是我給你打過去吧。”

林仙鶴:“好吧,那你盡快去買電話卡,隔兩天就給我打電話報個平安。工作累不累,在那邊的生活習不習慣?”

梁迎春:“還好,每天早出晚歸,一天都待在片場裏,說不上習慣不習慣。就是想你們,想回家。”

梁迎春說著,聲音哽咽起來,但馬上又抽了下鼻子,充滿笑意地說:“對了,導演今天誇我了,說我形象好,功夫也好,說我有做女主角的資本!”

隔著電話線,林仙鶴都能想象此時迎春師姐的樣子。她這個人,一向是報喜不報憂,不想讓關心她的人擔心。她打電話時這樣失態,一定是沒有壓抑住情緒,可想而知,她心裏頭得多難受。

林仙鶴也沒辜負師姐的一番好意,順著她的話題說:“太好了,師姐,你一定可以實現夢想,當上武打明星,賺好多好多錢的!”

兩人又聊了一會兒,林仙鶴掐著時間,在快到到一分鐘時,正想跟師姐道再見,準備掛電話,梁迎春卻說:“不著急,咱們今天聊兩分鐘的。”

林仙鶴自然願意和她多聊一會兒,梁迎春給她講自己在片場因為語言不通鬧出來的笑話,林仙鶴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,迎春師姐說的這哪兒叫笑話,明明就是取樂!片場的人故意利用她聽不懂粵語來取笑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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